第十七章 平凡的快乐(第2页)
众人正与蚂蚱玩得高兴,忽听有人叹息道:“想我一世英名,竟收得如此两个弟子,呼犬为虫,羞矣!惭甚!”
循声望去,只见一人背对众人,负手而立,朝天长叹,正是司马熙。
司马熙很酷地转过身来,道:“今天天气舒爽,我等不如去潠河边垂钓游玩一番。”
清潠河边,树影婆娑,绿草茵茵,不时可见游人三五成群地走过。
天色近午,看到凌峰和阿混混也从树林里打猎回来,小五儿和紫影铺开一块旧葛布,摆上带来的吃食,司马熙听到阿混混的公鸭嗓,也拿着鱼杆鱼篓从河边走了回来。
因凌峰一向在军中,口味稍重,小五儿颇为自许地从自己缝的小手包里拿出盐和自己做的调料来,阿混混已是饥肠辘辘,摩拳擦掌地过来,欢喜地叫道:“小五儿,你准备得太齐全了!”
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附近的草地上,四五个男女从车上跳了下来。那车夫转到车后,竟卸下一张条桌来,又从车里拿出了两条板凳,那些人摆上桌子,从车里拿出大红三层食盒,很快摆了一桌酒肉,有说有笑地入了席,一个男子道无歌无舞不成欢,果见有人从腰里抽出一支箫,呜呜咽咽地吹起来,只见一个绯衣女子站起来唱道:“一棹春风一叶舟,一纶茧缕一轻钩。花满渚,酒满瓯,万顷波中得自由。”
小五儿等人呆呆地看着,阿混混扭过头来,公鸭嗓艰难地说:“小五儿,你们,准备的太,不周全了。”扭回头去冲着那唱歌女子突然大声喝道:“好!”
那些人听到叫好声,纷纷看过来,一个面目俊美的公子不快地瞪了阿混混一眼,倒是那绯衣女子笑微微地福了一福。
吃饱喝足,凌峰等人正在收拾残局,忽听那边席上,有人叫道:“呀,好大的蚂蚱!”原来秋天里野外蚂蚱极多,四处乱飞,一只蚂蚱飞到了他们桌上。
小狗蚂蚱正在摇头摆脑地撕咬小五儿的手包,听到有人叫自己,拖拉着包跑了过去,小五儿看见,急忙叫着追了过去。
小狗扔下包跑了回来,那绯衣女子听见叫声,看到地上一灰红相间葛布包,样子奇异,捡了看时,样子不似搭链又不似荷包,却又小巧可爱,见小五儿跑过去拿,便问道是从哪里买的。听小五儿说是自己做的,那女子道:“可肯替我做一个?我便多出几文钱,你做好了送到群芳楼就是,我叫阿绯。”
这天凌峰正书桌前读兵法,小五儿也在旁边捧着一本《易经》,司马熙脸色沉重地回来了,他叹息道:“武功郡王薨了。”
小五儿问道:“武功郡王是谁?”
凌峰惊讶道:“什么?攻打幽州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?怎么薨的?”
司马熙道:“是先皇的长子,圣上的侄子。谣传是自刎。”
“自刎?”凌峰道:“难道是那个人逼他的……”
司马熙轻声道:“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逼他?”复又对小五儿道:“这些话切莫在外面提起,慎言,切记。”
“是。”小五儿沉默一会儿,忍不住道:“司马先生,我不懂,你看我们没权没势,世道稍有动荡,我们就象水里飘着的烂树叶一样,被卷到东冲到西,身不由己,家破人亡。可是那些有权的人争权,有势的人夺势,有钱的人抢钱,日夜不宁,骨肉相残,难逃身败名裂。司马大哥,你所说的中庸之道,终究达到怎么样一个度,才能既保全自己,又不致引起纷争呢?”
“小五儿,”司马熙沉吟道,“中庸之道是处世之理,而人心,是无理可循的。”
“那即便发心要做个好人,也难免争争杀杀吗?”小五儿又道。
“无论如何,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都要做一番事业,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。”凌峰豪气地说。
“你想成为一代大帅?‘饥餐胡虏肉,渴饮匈奴血’?”小五冷笑道:“可是皇帝能用十二道金牌调你回去,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和你的功绩一起都抹杀掉!”小五儿愤然道。
司马熙都喝采道:“好一个‘饥餐胡虏肉,渴饮匈奴血’!”
凌峰也道:“正是如此,饥餐胡虏肉,渴饮匈奴血。直抒我心胸,痛快,痛快。只是那‘莫须有’却是何意?”
小五儿不答,只是一字一句地说低声说道:“凌大哥,如果你要真想做一番事业的话,你一定要做最大的,最大最大的,凌大哥,你一定要记着我的话,做最大最大的……”
“最大最大的?”凌峰疑惑道,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住嘴!”司马熙喝道:“你们俩切莫再胡言乱语。”
室内一片沉静,诸人都陷入了沉思中。许久,凌峰问道:“小五儿,你想要的是什么?”
“我只想要家人团聚,身边的人平安幸福。我只要平凡的小快乐,比如司马大哥得了两个小钱买了一只鸡回来,比如你和别人扳腕子赢了,比如我读了一本喜欢的书,比如你们夸我做的饭菜好吃,比如蚂蚱吃到了一块骨头……”蚂蚱听到叫它的名字,从睡梦里挣扎出来,跑到小五儿跟前假咬她的脚,小五儿把它抱起来,脸贴在它的光滑的皮毛上,轻轻地说:“蚂蚱,我们只要小快乐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