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重要(第1页)
有那么一瞬间,罗棠棣几乎以为,裴灵渊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入宫。可是裴灵渊看不见,而她又没有出声,当然不知道“宫女”是她。
殿下这般好的人,连一个素未谋面的宫女都这般关怀。
毕竟眼下进东宫,可不是桩好差事。
罗棠棣明明很想见他,可当真见到了,却不敢开口让他知道她来了。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都无法开口,只得看向带她进来的内官。
内官道:“各有各的难处,总归殿下需要个人照顾不是?”
裴灵渊没言语。
空旷的宫室又安静下来,只有极慢极慢的更漏间或滴落,不至于让四周沉入死寂。罗棠棣在这片安静中,几乎觉得自己的灵魂漂浮起来,从高处陌生地看着这一幕。
她心口跳得很快很快,却说不出来话。
“父皇的意思,孤知道了。”裴灵渊轻咳了声,面色越发苍白,自顾自说,“眼下的东宫……何必多送进来一条人,将她带出去便是。”
罗棠棣的眼眶骤然湿透。
果然,殿下待谁都这般温柔善良,真是世间最好的人。
“不过,却要劳烦陈内官,替孤带几句话给东阳县主。”裴灵渊垂下眉眼,大半面容隐在阴翳里,如蒙尘的美玉般,“孤赠她玉箫地契,不为引她愧疚,但求母后的爱物能有好去处。”
陈内官躬身埋头,并不言语。
罗棠棣忍不住冲向裴灵渊,然后喉咙被死死堵住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更漏滴答,阴影重重。
罗棠棣不觉顿住脚步,轻轻走到他身边,在离裴灵渊三步的位置停下。她竭力忍住急促的呼吸,蹲在地上,仰脸打量他周身的变化。
青年面色苍白,眼底浮着乌青,唇瓣干裂。
只是他周身风度姿仪依旧,言语有度,远远看着才会让人觉得没什么变化。
但裴灵渊是人,又不是神仙。
双目失明,孤身被关在东宫内,诸事不便,肯定也会十分难受。
罗棠棣没有看不见过,但她不喜欢夜晚,也不喜欢冷清,但眼下的东宫这般晦暗冷清。她觉得气恼,难过,可一贯任性直接的她,却不敢对裴灵渊表露分毫。
裴灵渊应当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。
青年兀自道:“她若听闻这些,必然不信,只叫她少想些无关紧要的人就是。”
罗棠棣心中反驳:
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。
明明是很重要的人。
但她不敢吱声,她凑得这样近,姿态如此失礼,唯恐被他知晓。她更害怕裴灵渊知道,她闯进宫触怒了太后和陛下,他会更加失望和担心。
裴灵渊为她做了那么多。
罗棠棣望着他病骨支离的模样,却什么也做不了。
许久,她终于扫视四周,瞧见了被打翻的水壶。罗棠棣轻手轻脚走过去,晃了晃,还好壶中仍有一点水,她小心翼翼倒了出来。
她将水杯捧到裴灵渊身边,求助看陈内官。
陈内官无奈道:“陛下,喝口茶罢。”
裴灵渊搁在膝头的指骨轻颤,无意识绷紧,随即又不带波澜地松开。青年涩声应了,仿佛失神了片刻,才缓缓抬手来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