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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抽象与具体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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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仅仅老洋房外围两层,就连前、后院围墙也用了不少青砖构造。趁阳光还不灼热,一个身影限时采购般绕围墙转悠起来,时不时用记号笔做损毁程度划分。正是拿着红外线呈像的陆师傅,干活可带劲了。原因无它。以前嗑瓜子要一颗颗的来,现在瓜子变得和开心果一样好剥——陆砚就是如此兴奋——赞美科技。十一点左右,张野来统计、清点墙上标识,他则在边上绘制病理表。一如修静安别墅项目的时候默契。不同的是,那会他、张野、大李和小赵合作做一块地方——他要保整块门窗框架;大李主张完全敲开把防水和密封重做;小赵则让他们统统一边呆着,先搞完彩绘保护再动手。场面真真是吵得不可开交。当时想过,如果同一处地方只有三个人肯定就好多了,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嘛。毕竟两个人又冷清了些,总有一方会囿于双方不对等身份而听之任之。“陆哥,靠边站,别挡道。”“哦哦。”“这红颜料是上了还是没上?陆哥你是不是饿了没劲呐?”踏马的,想多了。人总有抽风的时候,张野一嘴反问把他抽的风彻底矫正。“上了,张哥息怒,那块是要换的。”而就在此刻,情理之中的消息从他口里冒出:“昨天小李他们给我通信,说下周就有空了。”‘小李’自然就是搞采购的小李,‘他们’自然包括年纪大他们一轮、撑不开面子、搞瓦作的大李。起先杨灵强势喊停老洋房施工,这俩人一看项目要拖久,便跑苏州接民宿改造赚钱去了。下半场回来也能出几分力,且工位正好缺位以待。“好,晓得了。”没收到‘确切’意向前,陆砚不打算透半点口风出去。谁心里还不能有点火气呢?午饭是青椒肉丝,昨晚才吃。那是他和杨灵首次配合做出的菜,而且对方没有在旁边当吉祥物,甚至拿起切菜刀亲自实操。切菜中,陆砚比较紧张,一直让慢点;杨灵则故意快点,像拿棒槌捣衣裳似的拿刀。她很享受对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。陆砚看出来了,威胁道,‘杨灵灵你不老实,今天睡觉就等着吧’。对方完全不怵,‘我手中有真理,你手里有什么?’嘿,神情得意的哟,真是菜刀在手天下我有。随后陆砚强制接手,让其待一旁洗菜、端水、陪聊。结果洗菜、端水也不老实做。可以说做饭这件事,杨灵,事事有回应、件件没着落“陆师傅,恶心。”“小小实习生,吃你的。”“不行,跟你吃一样的饭菜我没胃口了。”苏棠真觉得那个男人哪哪不对劲。说好好吃饭吧,一句不吭没错,就是不吃。说没胃口吧,发呆也要抱着碗,不撒手。就仿佛手里拿的是初恋女友的照片,看一眼,喝口水就饱了。大哥,别搞得这么纯情好不好!“等着,一会就跟你杨老师告状去。”“?”岂有此理,倒反天罡!“陆哥,应急工具买了没,不是说要刮风了吗?”小赵说。他总能在嬉笑日常中寻找漏洞,给出意见。小赵,加鸡腿!“小苏啊,听着你赵哥的话没,想想台风要买什么吧!”“我想?你让我想?你等着,我这就给你想。”一句话超过一半是废话,便是当代年轻人的语言素养?不由想到前天下班的时候,苏棠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嚷着‘如何呢?又能怎?’的画面果然时代的列车会在某个节点平等创飞所有人,自此,他决定‘超脱’出去听这孩子的发言。“好的,慢慢想。”转过头对张野说:“给台风发个通知,让它慢点来。”张野:“”“哎呀油腻死了,真讨厌!”小姑娘明显不是冷幽默的受众,当即举起手机打算录下来,并威胁说要把他挂网上,云云。一言以蔽之,很有活力。收拾完垃圾午,休小憩一会,太阳又斜了十来度。交代张野接着‘绕墙走’,下午陆砚准备带苏棠去采购。“不收学费还给你发钱,心里美不美?”路上有人陪聊,便不算字面上的‘无聊’。而且对方叽叽喳喳的,有呛头路程就短了不少。“你要拖欠工资我肯定去同济校内网上曝光!看看毕业老学长还要不要脸!”“小同志,我们要就事论事哦,”说到曝光,陆砚是半点不怵。当年同班班长还说他‘搞大女生肚子后家暴不断’呢。呵,仗着自己没有几分姿色便为所欲为,真是下头。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,后面更精彩!“你看你上学,要交学费的吧?老师也不是无偿教你,为什么你尊敬他不尊敬我呢?有没有道理,回答我。”他像在‘苏棠共和国’纳了税,骄傲竖起自己的政治大旗试图赚取更多‘政治资本’。“上学交学费不就是为了出去把钱收回来呀?这么算下来,都是你欠我的!”两人丢却了大脑,一路上展开各种无逻辑、脱离现实的对线,且算有来有回。浦东新区杨高南路3298号,恒大建材市场到了。“下去之前,清单再对一遍。”陆砚交代道。会开玩笑的人自然懂得见好就收,苏棠就是会开玩笑的人:“防风加固类,防水覆盖类,排水抢险类三样嘛,我都背下来了。”下午两点半的太阳毒辣。她打着伞,边抨击不打伞的陆砚‘粗鄙’,边从包里掏笔记本和笔。走在前头的陆师傅原在想,‘今天车位真空’。可快到大门口才感觉不对劲。第一次路过恒大建材市场时,是个盛夏的正午:铁门被往来货车撞得哐当作响,里头人声鼎沸,像煮沸的油锅。而现在——生锈的铁门关着大半,只剩条缝,漏出冷风。褪色的‘清仓大甩卖’横幅在钢架结构上飘着,里头,空荡得可怕。“陆师这地方跟我想的不一样诶。”门口涂料区残留的稀释剂味道混着霉斑气息,曾经摆满样品的墙面被撬得坑坑洼洼,露出灰白的水泥底色。喇叭呢?切割机响声呢?烟火气呢?说对了,这地方跟我想的也不一样!“进去看看。”世界总爱捉弄。捏两把土双手一堆,便成高楼;再扬一把沙子下去,人才群星闪耀般冒尖。玩腻了,起身就走,沙滩堡垒,迟早暴雷。苏棠说,如果眼前就是赤裸裸的行业前景,还是文保局比较适合她。陆砚也不曾想到,隔壁邻居的寒冬来得如此猛烈、却悄无声息。唇亡、齿寒,苏棠说得不无道理。曾有人跟他说,上游藏着个雷,他听了,也信了。可只是脑子里、抽象的晓得了,有个雷。当它幻化为具体的现实时——半截褪色的霓虹灯,满地碎玻璃和发霉的纸箱,一条街只剩三两家、还正在往外搬的店主——才能感知到,市场是如此毁灭性的破碎。市场深处,热闹的餐饮区早已人去楼空。可他们不是消失了,而是去另一个地方重新扎根;偌大的街道搬离了,不是消失了,他们还要生活。陆砚他们呢?一只西伯利亚狼在海滩边看见鲸鱼尸体,尽管尸体只剩骨架,却足以提供一只狼的所需。无需还价,他们买到了需要的物资,却没有开心喜悦。:()沪上危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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