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五十八章 主动投降留全尸(第3页)
他当然记得。
十五年前,他也曾是个热血御史,因揭发权贵贪腐遭贬。流放途中,妻子病逝,他抱着尸体走了三天三夜,却不敢哭出声??怕被人说“情绪不稳定”,失去复职机会。最终,他在一座破庙里撕碎了自己的奏折,写下:“从此只做太平官。”
后来他掌权,便亲手建立了这套“情绪管理”体系,美其名曰“维稳”,实则是将自己承受过的恐惧,转嫁给了千万人。
此刻,那三个字如刀剜心。
他踉跄后退,嘴唇颤抖: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我是为了秩序……”
沈知白摇头,眼中无恨,只有悲悯。
他转身,走向台前,终于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遍全场:
“我们不是要摧毁秩序。我们要的,是一个允许人软弱的世界。
一个母亲可以为夭折的孩子痛哭而不被指责‘影响邻里心情’的世界。
一个青年可以承认‘我害怕失败’而不被剥夺晋升资格的世界。
一个老人可以坦白‘我觉得活着没意思’而得到拥抱而非药物的世界。
真正的共情,不是测量眼泪的多少,而是尊重每一滴泪背后的故事。
真正的自由,不是必须快乐,而是可以不快乐,而不被惩罚。”
话音落下,七棵心声树齐齐震动,光流汇成一道虹桥,直指天际。
与此同时,远在千里之外的桂源村,主树突然绽放金光,所有已激活的三百余座心声树同步响应,如同星河共鸣。
而在南极冰原之下,地核边缘,那数百颗沉睡的“共鸣种子”,首次集体脉动,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。
苍梧城一夜剧变。
次日黎明,委员会大楼门前,堆满了撕碎的情绪申报表。人们自发聚集,不再评分,不再表演,只是彼此相拥,诉说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话。
裴文昭辞职,留下一封公开信:“我曾以为控制情感便是守护文明,今方知,压制灵魂的声音,才是对文明最大的背叛。”
沈知白没有久留。他知道,一场胜利,不代表战争结束。
他们继续西行,穿越沙漠、翻越雪山,足迹遍及四十城。每到一处,便播下种子,点燃火种,唤醒记忆。越来越多的“真言使者”加入队伍,他们中有曾被矫正过的教师,有假装快乐多年的演员,也有在静心院长大的孤儿。
一年后,全球“情绪审查制度”全面废除。联合国通过《情感自主宣言》,确立“每个人拥有表达真实情绪的权利,不受强制干预”。
然而,沈知白依旧警惕。
他在真言书院新增一门课程:《沉默的权力》。
课堂上,他让学生们练习一件事??整整一小时,什么都不说。
结束后问:“刚才那一小时,你最想说什么?”
答案五花八门:有人想骂人,有人想告白,有人只想安静地看云。
他只点评一句:“记住这种感觉。因为真正的自由,始于你**不必非得说**的时候。”
某夜,他独坐院中,仰望星空。
阿禾走来,递上一碗热汤:“还在想外星飞船的事?”
他点头:“他们记录我们的共情进展,像是在培育什么……可我不确定,我们是样本,还是种子?”
“或许都是。”她轻笑,“就像母心火种,本就不属于某一族,而是属于所有愿意燃烧的灵魂。”
音娘抱着新琴走来,琴身镶嵌七颗晶石,分别采自七大洲的心声树根部。
她坐下,轻抚琴弦,未奏曲,只弹单音。
一声,两声,三声……
如同心跳,如同呼吸,如同大地深处尚未完全苏醒的脉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