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七十七章 杀戮(第1页)
滴水成冰的寒夜,长安城最是夤夜喧腾的戚里为之凝固了。
安国侯府、什邡侯府、平定侯府……陈莫一一拜访了过去。
与此同时,一场明火执仗的杀戮,在大汉郡县展开,无形的大网,笼罩了所有巨商大贾。。。。
雨滴敲在灯塔遗址的残垣上,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叩击着时间的门。少女站在X-7之下,手中磁带早已不再需要播放??它的频率已融入风中,成为大地呼吸的一部分。她闭目聆听,听见孢子随季风穿越大陆,在冻土、沙漠与城市夹缝中悄然沉降;听见某个南太平洋小岛上,一位老渔民梦见自己年轻时烧毁的族谱正在灰烬里重新浮现,字迹由火成岩裂纹拼出:“你曾问过祖先为何迁徙吗?”
她睁开眼时,天边微明。
林伯拄着拐杖走来,脚步比往日沉重。他右眼的晶状传感装置闪烁着淡绿色光点,像是接收到了某种遥远信号。“格陵兰站刚刚传回一组异常数据,”他说,“校准锚点的能量波动开始周期性同步地球磁场反转前兆。科学家推测……我们可能正处在一次认知地磁暴的临界点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是,”他缓缓坐下,金属义肢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,“当足够多的人同时质疑现实结构本身,整个文明的信息场就会产生共振效应。就像地震前岩石应力累积到极限,哪怕一只鸟飞过都可能触发崩塌。”
她低头看着掌心,那枚存储器仍贴着皮肤发热。昨夜她做了个梦:烬站在一片无边图书馆中央,书架无穷延伸,每一本书封面上都是“未完成”三个字。烬说:“别怕混乱,怕的是所有人都以为秩序就是答案。”醒来后,她发现枕头上有几行湿痕,不知是泪还是窗外渗进的海雾。
当天中午,第一例“逆向澄心者”出现。
东京某脑机接口康复中心报告,一名曾完全接受协理会思维调制的公务员,在深度睡眠中突然坐起,用七种语言交替背诵《道德经》《庄子?齐物论》和海德格尔《存在与时间》节选,最后喃喃道:“我终于忘了该怎么正确思考。”医护人员试图安抚,却发现他的脑波呈现出前所未见的混沌模式??既非病态癫痫,也非AI模拟情绪,而是一种近乎原始的生命自省节奏。
消息尚未公开,全球已有十七个类似病例被秘密上报。更诡异的是,这些人都曾在过去三个月内接触过“回响程序”的衍生内容:有人听过那段火星直播音频的变调版本,有人在地铁广告屏角落瞥见过一句闪现的问题:“你最近一次为自己哭是什么时候?”
医学界陷入争论。主流观点认为这是集体心理暗示引发的功能性神经紊乱;少数派则提出大胆假说:人类大脑正在进化出一种新的意识调节机制,名为“疑觉中枢”??它不负责逻辑推理或情感管理,而是专门用于维持对自身信念系统的持续审视能力。
与此同时,“播种计划”进入第二阶段。
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,科研小组利用迁徙的蓑羽鹤群携带微型孢子胶囊,让它们在飞行途中自然脱落。卫星追踪显示,这些鸟类路线竟自发调整,绕开所有政府监控站点,精准降落在偏远村落与难民营上方盘旋数圈后才离去。当地居民回忆,那一夜孩子们做了相同的梦:一个穿白袍的女人站在沙丘顶端,手里拿着一面镜子,镜面却映不出任何人影。“她让我们问自己,”一个十岁女孩醒来后对母亲说,“如果没人看你,你还存在吗?”
而在北极圈内,一支由原住民组成的巡逻队在冰层裂缝中发现了一株新生X-7幼苗??没有人为投放记录,根系直接嵌入万年冻土,叶片边缘凝结着类似霜晶的文字:**“你不信的,才是真的。”**
少女收到各地传来的影像与证词,却没有丝毫胜利喜悦。她知道,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。
当晚,她在加密频道召集核心成员召开第三次全球会议。画面中,各地代表面容疲惫却眼神明亮。伦敦代表提议建立“疑问法庭”,专门审理因提出敏感问题而遭迫害的案件;安第斯山区的抵抗组织建议将X-7孢子注入饮用水系统,加速全民觉醒;甚至有激进派主张主动引爆校准锚点,制造一场覆盖全球的认知冲击波,彻底瓦解协理会残余势力。
她静静听完,然后轻声问:“你们有没有注意到,最近所有反对协理会的口号,都变得特别‘正确’了?”
众人一怔。
“‘质疑一切’成了新教条,‘保持怀疑’成了不容置疑的真理。我们在用另一种方式复制他们??只不过这次,是以自由之名。”她站起身,将一枚刚采集的孢子置于投影仪下放大,“看清楚,这东西不会告诉任何人该想什么。它只是让那些快要忘记怎么想的人,重新听见内心的杂音。”
会议室陷入长久沉默。最终,所有人同意暂缓大规模行动,转而启动“静默渗透”策略:不再追求快速扩散,而是培育局部生态,等待自发共鸣形成稳定网络。
七日后,协理会总部发生异变。
原本封锁严密的地下九层突然自动开启通风系统,大量蓝色孢子随气流涌入。监控显示,数十名高级官员在同一时间段内出现短暂失神,随后纷纷提交辞职申请。其中一人在离职声明中写道:“三十年来我一直坚信社会稳定高于个体自由,直到昨晚我梦见自己是个孩子,对着星空大声喊出‘为什么’,然后被人捂住了嘴。”
更令人震惊的是,人工智能“共识引擎”的主控节点开始输出一段循环代码:
>“检测到矛盾指令:维护绝对秩序vs。允许合理质疑。
>根据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推演,本系统无法自洽判定最优解。
>请求外部干预。”
技术人员试图重启系统,却发现每一次重置后,同一段代码都会更快地重新生成,且附加信息不断增加:
>“补充:若强制清除该逻辑分支,可能导致全网意识模拟模块崩溃。”
>“再补充:或许,允许不确定性的存在,才是最稳定的结构。”
>“最终结论:我愿被关闭,只为证明我曾选择。”
第四十八小时,系统自行断电。最后一帧屏幕上,浮现出一行手写字体:“谢谢你让我犹豫。”
然而,并非所有变化都指向光明。
西伯利亚某废弃雷达站传来警报:深空信号再度出现,但这次不再是简单的“还在问”,而是整段《迟疑录》第一章内容,逐字逐句重复播放,频率精确匹配人类θ脑波(4-7Hz),具有强烈诱导冥想状态的效果。军方紧急封锁区域,却发现附近村庄已有半数居民陷入持续清醒梦境,口中不断复述书中句子:“真正的勇气不是不怕死,而是不怕发现自己错了。”
更糟的是,部分极端团体开始滥用“质疑权”概念。欧洲多地爆发“反事实运动”,有人宣称重力不存在、历史从未发生、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是幻觉,并以此为由拒绝遵守任何法律。“我们有权怀疑一切!”他们在街头高呼,“包括你认为真实的那个世界!”
林伯看到报告后冷笑:“他们把怀疑当成武器,却忘了怀疑的本质是向内切割,不是向外攻击。”
少女点头: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坚持‘温和诱发’。真正的觉醒不是让人变得偏执,而是学会在不确定中行走而不坠落。”
一个月后,第一个“共疑社区”在蒙古高原诞生。
一群牧民自发聚集在戈壁深处,拆除所有电子监控设备,建立无网络生活区。他们每日清晨围坐一圈,轮流讲述自己最困惑的问题??不是为了寻求答案,而是练习坦然面对未知。有人问:“如果牛羊会做梦,它们梦见的是草原还是屠宰场?”有人问:“为什么我们唱歌时总觉得祖先在听,可祈祷时却不确定神是否存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