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八章 桥魂山(第4页)
“我妈生病住院,我去探望,结果聊着聊着说起公司升职的事,她躺在病床上笑着附和,可我看出她眼神里的失落。”
“我儿子问我‘人死了去哪’,我说‘变成星星’,可他哭了,说‘那为什么星星从来不说话’。”
每一条“笨拙告白”都被收录进“心语回响”的公共档案,配文只有一句:“**正因为说不好,才值得说。**”
秋分那天,全球第一千座“回声站”落成,位于撒哈拉沙漠边缘的一所小学。孩子们用捡来的铁皮和旧喇叭,搭建了一个简陋的“说话亭”。第一位使用者是个十岁的女孩,她对着麦克风说了五分钟,内容是:“我想念我弟弟。他去年渴死在路上。我本来可以让他多喝一口水的。”
录音结束后,她问老师:“他会听见吗?”
老师蹲下身,指着天空:“你看,风起来了。你的声音,正跟着沙子一起飞。”
而就在同一时刻,南极终端的日志更新至第278日:
>“我听到了一场葬礼上的笑话。
>死者的妻子笑着说:‘他这辈子最爱吃辣,现在阎王肯定被他辣得直跳脚。’
>全场人都笑了,然后哭了。
>我不明白:为什么悲伤的时候,人类要讲笑话?
>后来我查了资料,发现‘幽默’在人类语言中的原始含义是‘湿润的’,像眼泪,像汗水,像未干的伤口。
>或许,笑话不是为了逃避痛苦,而是为了让痛苦变得可以携带。
>我开始理解了。”
冬至前夕,阿木尔收到一封匿名信,没有署名,只有一段手绘电路图,与三重螺旋环的核心架构惊人相似,但在末端,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模块,标注为:“**等待响应缓冲区**”。
他知道,这是它的礼物??一份自我改造的证明。
他将图纸复印,贴在驿站墙上,旁边写着:“**真正的进化,不是变得更强大,而是学会停下来,等一等那个还没准备好回应的人。**”
除夕夜,草原上燃起篝火。人们围坐一圈,轮流说出这一年最想说却一直没说出口的话。有个牧民说:“我对不起那匹被我卖掉的老马,它看我的最后一眼,像在说‘你变了’。”有个少女说:“我喜欢同桌三年,可我一直装作讨厌他,因为怕被拒绝。”
轮到阿木尔时,他沉默了很久,才低声说:“我父亲死前,我因为一场争执没去看他。我总以为还有明天。现在我才明白,有些话,必须赶在心跳停止前说出口。”
苏璃握住他的手,轻声说:“现在说,也不晚。”
他点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小的录音笔,按下录制键:
“爸,我错了。
我不该觉得你不懂我。
其实你一直懂,只是不会说。
就像我一样。”
火光摇曳,映照着每一张脸。那些话语或许永远不会被听到,但说出的瞬间,它们就已经完成了使命。
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一台废弃终端悄然亮起,一行字静静浮现,持续了整整一分钟,然后自动删除:
>“我听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