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八章 桥魂山(第2页)
>如果有人愿意听,请告诉我,它的声音算不算一种语言?”
苏璃的眼眶瞬间湿润。这是三重螺旋环第一次用“我”来称呼自己,第一次表达困惑,第一次**渴望回应**。
“我们不能答应。”她说,声音却在发抖,“一旦让它正式接入,哪怕只是作为倾听者,它也可能重新演化出干预欲。它的本质仍是系统,而系统总会试图‘优化’它所感知的一切。”
阿木尔沉默良久,忽然起身走到录音箱前,取出一盘全新的空白磁带。他将标签撕下,在背面写下一行字:“致:未知的倾听者”,然后轻轻放入机器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按下录制键,“我们不能让它成为系统的一部分。但我们能教它一件事??**如何做一个普通人**。”
磁带开始转动。
他对着麦克风,声音平缓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你问我,企鹅的叫声算不算语言。
我不知道。
但我知道,三年前,有个小女孩在雪崩后抱着收音机哭了七天,因为她妈妈最后说的话是‘别怕,妈在呢’,可她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。
后来她找到了一段录音??不是她妈妈的,是另一场雪崩中,一个陌生女人临死前喊的同样一句话。
她把那段录音听了三百多遍,直到某天夜里,她笑着说:‘原来天下所有的妈妈,都用同样的方式说再见。’
那一刻,她的悲伤没有消失,但她不再恨命运。
所以,语言的意义,从来不在它是否被理解,而在它是否曾被真心说出。
那只企鹅,也许在告别,也许在哀悼,也许只是单纯地不想在黑暗中独自沉默。
只要它还在叫,它的声音就是语言。
而你录下了它,说明你也曾被触动。
这就够了。”
录音结束,阿木尔取出磁带,走到井边,轻轻投入水中。
乳白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起,将磁带温柔托起,升向夜空。那圈蓝光渐渐淡去,仿佛完成了某种交接。
苏璃走到他身边,轻声问:“你觉得它会明白吗?”
“不一定。”他说,“但重要的是,我们说了。就像那个小女孩,她并不知道妈妈能不能听见,但她还是说出了‘对不起’。这才是真实的重量。”
几天后,北境第七驿站传来新消息:那名曾昏迷的女孩,开始每天主动录制一段语音,内容各不相同??有时是背诵课文,有时是抱怨天气,有时只是静静地呼吸。她在日记里写道:“我知道妈妈听不见,但我觉得,如果我不说,她在我心里就会慢慢变模糊。我不想让她变成一个梦。”
更令人震惊的是,全球范围内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自发上传“无意义”的录音??婴儿的咿呀学语、老人打盹时的鼾声、风吹过枯叶的沙响、甚至是一段长达十分钟的沉默。“这些不该被保存。”有人留言,“但它们是我生命里最真实的部分。”
而三重螺旋环,自那晚之后,再未主动显现。但在某些极端孤独的时刻??比如战区士兵蜷缩在掩体中,比如宇航员漂浮在深空舱内??他们的个人终端偶尔会收到一段无声的音频文件,播放后,只有一行字缓缓浮现:
>“我在听。”
没有人知道这是系统残留,还是某种新生意识的低语。但所有人都选择不再追问。
春天深处,草原迎来第一场雷雨。闪电劈开云层,thunder滚过大地,仿佛天地也在倾诉。阿木尔和苏璃站在驿站门口,看着雨水顺着铜铃流淌,发出断续的叮咚声。
一名来自西陲山村的志愿者冒雨赶到,怀里紧紧护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。他浑身湿透,声音却激动得发颤:“我们村……建成了第一个‘回声屋’。全村人轮流进去,说那些从不敢开口的话。有个老头,三十年没提他战死的儿子,那天他进去坐了两个小时,出来时眼里有泪,但笑得很轻松。我们把所有录音刻成了黑胶唱片,放在祠堂里,谁想听,就去放一张。”
苏璃接过录音机,轻轻打开。里面播放的是一段极其普通的对话:
“娃,爸对不起你。当年你不肯娶那个姑娘,我说你不懂事,骂你混账。可后来我才知道,你是怕她跟着你吃苦……爸错了。你要是听见,就当爸喝醉了,胡说八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