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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唇很软,牙齿磕碰,鲜红的软舌不经意间扫过她指尖。
蜻蜓点水般的触碰,事后,扶桑怔怔的看着莹亮湿润的指尖,她不动声色地,重重地碾搓几下。
顾时安没注意到,这种投喂方式实在是太让他感到羞赧了,他脸庞都泛起烟霞般的绯红色,脑袋也晕乎乎的。
他一边咀嚼着兔肉,一边恨不得低下头去,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。
很快,他听见扶桑问他:“你知道自己,从哪里来吗?”
顾时安缓缓抬头,不解地看向她。
扶桑又道:“在来到魔宫之前,你在哪里?”
顾时安咽下兔肉,苦思冥想后,对她摇摇头:“不记得了。”
扶桑皱眉:“一点点都不记得?”
顾时安费劲地想,道:“那里很黑,只有我一个人,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。”
望月崖,那是一切生灵的起源地和归属地,神居住在那里,掌管世间规则。
扶桑呼吸一颤,“你不怕吗?”
顾时安摇头,他眉眼间是罕见的轻松,他说:“不怕,我生在那里,感觉那里很温暖,而且,有人会跟我说话,我也不觉得孤独。”
“那个人是谁?”
“我不知道,我不记得了,但是我很喜欢她。”
他什么都不记得,只记得,自己很喜欢那个人。
可这些话,对扶桑说,她会不会觉得他轻浮,觉得他变心,顾时安有些紧张地看向扶桑。
可在看到扶桑表情的那一刻,他愣住了。
她没有生气,她眼眶红了。
“桑桑。”顾时安变得慌张起来,他费力的抬起手,轻轻摸摸她的脸,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,“你怎么了?”
他从来没有见过扶桑这样,这样的悲伤,这样的难过。
扶桑总是冷静从容,她从不愿意暴露出弱点,哪怕跟顾时安撕破脸面,满心恨意拽着他说尽狠话时,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。
他甚至觉得她是仓皇失措的。
扶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,睫毛轻颤,她忽地想起许多年前,在她年岁尚小时,常常去望月崖玩。
望月崖开满淡蓝色的小花,她穿着赤焰般的红裙,坐在崖边的岩石上,晃悠着小腿,碎碎念地提起很多事。
譬如她今日吃了阿姐做的芙蓉糕,甜甜的可好吃了。
譬如她今日下河摸鱼,抓了好几条小鱼,她把小鱼养在院子里的荷花坛里,都被野猫捞着吃了。
阿爹还因为她下河弄脏了衣服,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,说她没有半点姑娘样,还好她溜得快,否则,阿爹手里的扫帚准拍她身上。
一阵风拂过,淡蓝色的花瓣被风托举着落在她的手心。
她是神的侍奉者,能够感知神的存在和神的情绪。
小扶桑眨眨眼,眼睛亮亮的,笑了起来,“放心好了,阿爹不会真的用力打我的,他就是嘴硬心软,再说,我可厉害啦,很多人都打不过我。”
她有些骄傲的微微抬起下巴,“如果有一天,你从望月崖里出来,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。”
风声戛然而止,淡蓝色的小花从她手心滚出来,落在她的裙上。
小扶桑歪着头,她笑着戳戳小花,语调拖得长长的,“理理我嘛。”
她的神,真的很容易害羞啊。
那时,她以为他们会这样天长地久地相伴。
直到那一年的中元节,她大病未愈,跌跌撞撞来到望月崖,却再也感知不到神的存在。
她一度认为神已经陨落。
再后来,她偷偷一个人跑去很多地方,天地辽阔,她见过苍生,却不见她想见的人。
直到在婆娑城,她教训招摇撞骗的魔族时,她抬头望见一个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