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狐假虎威的冒牌货（第2页）

“你的眼神快把我扒光了。”

邓康下意识挪开自己的眼睛，又在第一时间觉得懊恼。

他为什么要躲开？这场对话明明没有什么问题，女人说的话更像是在调情，这是很好的开始，但不知为何，邓康好像被这几句话轻飘飘撕开了虚伪假面，于是很狼狈地想把自己藏起来。

他重新笑出来，尽量让自己像是一个风月场的熟人，青涩的或是成熟的都能应对自如。

“你误会我了，可能你真的太漂亮了。不好意思，冒犯你了吗？”

“那倒没有，你还不配。”

便利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。

邓康嘴里好像被塞了一只蛤蟆，不能张嘴，一张嘴就要发出蛤蟆的叫声一样。他茫然地瞪着眼睛，面前的女人长发散在腰间，并没有精心打理，甚至有些毛躁，那张脸没有化妆，很天然的美，凌驾于什么东西之上的美。她手里甚至还捧着自己送给她的热牛奶，在邓康哑口无言的这几秒钟里施施然喝了一口。

女人好像还在等他开口，真是有礼貌。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话，疑惑地问：“其他的东西你请我吗？不请的话扫我吧。”

邓康的愤怒很缓慢地在身体里爆发，他第一时间想劈手夺回女人手里的牛奶，全部泼到她的脸上。或者把关东煮的锅掀翻，把所有的萝卜碾碎在她身上。她怎么敢？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，凌晨两点半，空无一人的街道，灯火通明的便利店，她是女人，我是男人。

女人把二维码露出来，邓康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，嘴巴也是木头做的，只会张张合合，却发不出来声音。然后“滴”一声，提示付款成功，邓康看着女人把两盒香烟塞进兜里，捧着关东煮离开了便利店。

等一下，等一下。

他就这样被羞辱了一通，甚至还毫无脾气地没有收回那杯牛奶？为什么？邓康站在收银台前发抖，便利店里开了空调，绝对不冷，他又想起阿烟，那天阿烟蹲在门口抽烟就是这样在发抖，可他为什么发抖？

邓康仍然在发抖，距离女人离开已经半小时了，他茫然地点开监控画面，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自己抖如筛糠。邓康太害怕了！他那坚固得好像是城墙一样的自尊心，明知自己是个恶臭的屌丝而从不自卑的脸皮，竟然被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戳破！

不该这样，当然不该这样。她应该尽管野性却心甘情愿被驯服，应该万分恭顺地爱上自己，应该把头发护理得更加有光泽化上精致的妆容来取悦他，应该明白自己是弱者而寻求他的保护，应该，应该。

他并不是在抖，而是他的世界在崩塌。

为什么，为什么，为什么？为什么她敢用那种轻松平静的语气说那样的话？偏偏是那样的语气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。她难道不害怕自己揍她，强迫她，无论什么她？就是因为她不害怕，她为什么不害怕？邓康知道自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冒牌货，女人天生要害怕男人才对，男人是一个群体，牛鬼蛇神都可以隐藏的群体！

邓康却在今晚被狠狠揪了出来，吓得发抖。

如果一个群体不再害怕另一个群体，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！邓康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，他从来没有这么有集体荣誉感，其他的男人都应该知道他的英雄之举，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，不是为了自己的自尊，而是为了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地位，绝不能在自己身上被改变！

邓康终于抬脚追了出去，他必须给她些颜色瞧瞧！

可他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，还以为自己只是短暂地害怕了几分种甚至更短的几秒钟而已，外头是黑茫茫的夜，好黑也好冷，街道上空无一人。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有邓康很眼熟的牛奶杯，被扔掉的时候是空的，邓康仿佛已经看见女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喝光了才扔掉。

他转头看时间，时针早就转到了数字“3”。

邓康猛地吸了一口气，冷空气尽数进了肺，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