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我仰春(第2页)
“弟弟”这个词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早已陌生,而现在,他们唤我为“姐姐”,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,说我是家人。
可我不是。
我记得我原来的生活,虽然模糊了。高楼林立、公交卡、手机、日常作息……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文明城市。
可这里。窗外是黄泥土道、茅屋与远处连绵的山峦。没有电,没有灯,连空气都沉重得像能压碎记忆。
我想开口质问,却说不出话来。语言陌生,但我却能隐隐听懂他们说什么。就像一部分记忆被替换了,一部分的我变得“本就属于这里”。
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是被赋予的,还是我本来就叫天音。
——
他们没有多问我为何沉默,也从未试图揭开我身上的谜团。
朝阳只是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细致地照料我。她为我擦洗身体,为我换药,夜里守在床前不合眼地望着我苍白的脸。而凪,每次进屋时都悄悄在床边放下一块干粮或一罐温水,然后怯生生地躲回门后去。
“你以前总是最爱喝热米汤。”朝阳一边搅着锅里的汤一边说,“现在却看着它发呆,好像……变了一个人似的。”
我无法回答她。我确实变了。甚至可以说,我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。
我不属于这里,不是这个时代的人,也不是她的女儿,不是凪的姐姐。我只是个掉落在这个世界的陌生灵魂。
可我不能说。
我说不出口。我害怕。一旦说出口,我就会被当作异类,会被抛弃在这个世界里。彻底失去依靠。如今我连站都站不起来,还能去哪里?
于是我学会了沉默。
我开始慢慢地恢复身体,学着忍耐不属于我的疼痛,也学着适应这个名为“天音”的身份。等能坐起来后,我开始自己洗衣服,跟着朝阳一起煮饭,捡柴、烧水、挑水、晒盐,像一个真正的农家女一样生活着。
我不说话,也不流泪,只是默默地做着每一件事,把所有的困惑、惊惧、挣扎和无助,都压在心里。
直到某天傍晚,我看到远山起了火,火光如血,乌鸦低飞。
村子里一群披甲的男人在大路上狂奔,鲜血沿着他们的腿滴落。他们说,“宇智波”和“千手”又打起来了。
我不知道那两个名字是谁。但我知道,这是战乱。
我第一次在这里的世界里,听到了“忍者”这个词。
黄昏时分,村里的篝火已经点燃。
我站在屋后的土坡上,望着这片落日下的村庄。没有霓虹灯,也没有楼宇剪影,只有摇曳的柴火,和天边像被烈火灼烧般的血红云层。
朝阳正用一块破布擦拭锅底,凪围着篝火蹦跳,笑声清脆。他们的笑声仿佛隔着一层帘子传进我耳中,有些模糊。
我没有加入他们。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,注视着远方烧得发黑的山脚,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——这里不是我来时的地方,却将成为我命终的归所。
村里人议论着战乱逼近,说火之国与雷之国之间的交界地要再打一次了,说逃难的人越来越多,说“忍者”要开始征用村庄的粮草了。
我默默记住了他们提到的词汇:雷之国、火之国、边境、忍者、宇智波、千手。
我不知道这些名字为什么听着如此沉重。也许,在这个世界,它们意味着权力、战争、血与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