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槿花(第2页)
谩骂声戛然而止,蔺迁转动着眼珠向胸膛看去,左心窝赫然被一支利箭贯穿。他的目光越过秦书颜,往身后看去,一身月白素衣,手中弓弦还颤着的、正是他堂兄的好孩子——蔺衡安!
“贱人。。。。。。”
蔺迁头颅耷拉下去,没了生气。
“好好清扫战场,不留活口。明天我会带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,在山寨宴请各位好汉!”
司马纯带着满身尘土,前往明珠城报信,接下来向黄添发难、揭发军队无能也是他的任务。秦书颜只需要扮好无知即可。
驿馆,屏风之后,秦书颜洗刷着满身脏污,蔺衡安在犄角旮旯烧毁着浸透鲜血的衣物。
待处理好之后,蔺衡安推开秦书颜房门,并不进入内室,只是在前堂静候。
“我沐浴好了,你进来吧。”
秦书颜正斜倚在屏风后的矮榻上,湿漉漉的墨发披散着。在蔺衡安眼里,她与以往发髻高束大相径庭,身上仿佛蒸腾着水汽,柔软而温暖,面容带着一丝疲惫,和大仇得报后的解脱安宁。
蔺衡安眉眼都软了下来,秦书颜见他这副模样,不由得笑出声:“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,难不成我其实是狐妖,能摄了你的心魄?”
“你还是别做狐妖了,做人尚且能横扫千军,做了狐妖之后,估计只能迷惑我一人的心智,修为太低。”
蔺衡安失笑,柔软温暖这样的词,和秦书颜可谓是一点关联都没有。
“迷惑那么多人有什么用,都抵不过你一个。”
绯红悄无声息地铺满脸颊,蔺衡安垂下头,半蹲半跪,为秦书颜的湿发涂抹香膏。
木槿花香传来,二人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,享受着难得的宁静。
“木槿花头油,很稀少。”
“你们前两日行走在城内外,独我一人赋闲。我闲来无事,寻到了这仅存的木槿花,思来想去做成头油,还能有点用处。”
“木槿花哪怕朝开暮落,但只要长在枝头,就是它的用处,无需美人折。”
蔺衡安捋顺发丝的手一僵,轻轻说道:“干旱战乱,人们疲于奔命,早已无心欣赏它。若是能有知己者、悦己者相伴,就算毁了形容、融于油脂,它也只会说一句,不枉此生。”
“真正知己者、悦己者,不愿意看到它……”
“小将军,黄刺史请您和蔺公子去一趟。”
门外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,秦书颜反手抓住蔺衡安,霸道地说:“我不愿意,我说不许就是不许。”
说罢就戴冠更衣,明明黄添请的是他们两人,但秦书颜却是铁了心地不想蔺衡安再掺和进来,独自一人前往黄府。如果因为情爱而屈心抑志,做自己以前厌恶的杀戮之事,那她就是无耻的小人,更是蔺衡安人生的罪人。
黄府前堂,人声鼎沸,估摸着所有幕僚门生都齐聚在此,商议着州牧被害这件大事。
“秦将军,你的虎符怎么会被司马纯所用?”
“司马纯心里向着蔺迁,事事与他通气,自然向我要军队护着他。这虎符兵权是陛下赐予我们二人的,他要用,我也没理由阻止,左右坏不了大事。怎么问起这个,难道司马纯拿着虎符造反了!”
“哎呀!蔺迁刚刚被山匪杀害了!”
“啊!”秦书颜大吃一惊,红唇微张,满目惊骇:“难道是刺史你派人…”
声音渐小,秦书颜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“当然不是!”
“那刺史你急什么?蔺迁死了,田地就是你的了。”
“我…”黄添被噎住,蔺迁身死可以归咎于匪盗,还侧面印证了他代发的文书“匪盗猖獗”一事。但是州牧作为一州之首,蔺迁还是蔺家人,他的死肯定要禀明陛下,到时候陛下或是蔺家再派人下来查案,又是一桩棘手事。
“要我说,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把蔺迁的死禀明陛下,我们再拿着蔺迁的罪证进京。反正他都死了,死人又不会狡辩!刺史你的当务之急是收服蔺迁留下的势力,做出一副痛心疾首、为蔺迁报仇的模样!”
董遐接过话来:“卑职对秦将军的话深以为然,蔺迁已经死了,大小官员已经看清,到底谁才是在偃州呼风唤雨的人。现在应该罗织蔺迁罪名,由秦将军上禀皇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