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淖污泥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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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此刻,素来沉稳的钟玉面色灰败,双眼布满血丝,郑重地对秦书颜说:“小将军,这是将军下的军令,也是我们最后的生机!”

她的语气像是在训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,随后就缄口不言,径直前往军营整兵。

寅时,涟城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,秦书颜踏快马,率亲兵,手握长枪。她本该斗志昂扬,一往无前,此时却望着黑洞洞的天,惴惴不安。她忐忑地回头向城墙上望去,却没有瞧见父亲的身影。

城内仅剩不多的士兵列队,掩护秦书颜一行人前进。

围城的齐军发现了侧门的动静,忽喇喇围上来,冲锋号声、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。接连的胜利让齐军士气大涨、势如破竹,似列缺霹雳击破长空般,直入涟城军阵,涟城残兵被攻得节节败退。

秦书颜在掩护之下策马飞奔,手执长枪捅刺挑割,想要把黑压压的敌军撕开一道缺口,士兵血肉不时飞溅在她的铠甲上。

突然,她眼前忽地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,正是齐军副将--许荫。秦书颜头上的伤隐隐作痛,就是被许荫白日里挑衅所伤。

“手下败将,快快抱头鼠窜吧哈哈哈!”粗犷得意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依旧刺耳。

秦书颜被嘲讽得气不打一处来,提枪便上。还没过上几招,不知从何处冲出一人,手持长刀,拦在她身前,与许荫厮杀在一起。

钟玉在秦书颜耳边大喊:“快趁此机会,突出重围!”

冲上前的身影很熟悉,不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秦书颜多想。

秦书颜当机立断,夹紧马腹,长枪一横,扫过阻碍她的士兵,铁器碰撞声震耳欲聋。她看准敌军薄弱之处,双手聚力,直破护盾,长驱直入。她仿佛感受不到敌军射过来的箭矢一般,突出重围,趁着夜色,率领幸存的百余名亲兵直奔偃州。

鲜血从秦书颜的额角流下,旧伤撕裂,容不下一丝喘息。等确定敌军并没有追上来之后,她们才敢放慢步伐。

“刚才掩护我突围的人,是阿父?”

秦书颜咽下喉咙传来的血气,阴沉开口。

钟玉算了算偃州的距离,斟酌开口:“是,涟城失守已成定局,将军身为主将不能弃城苟活,但是将军希望你能活下来。”

所以才派你我去偃州,名为请求援兵,实为逃命。

后半句钟玉没有说明,但是秦书颜迅速理解了秦遂的用意。

“所以奉京来信,是让我们殉城?!”秦书颜瞪大了眼睛,声音颤抖。从粮草不济,到孤立无援,她早该猜到这般境地是有人暗中默许,只是真到宣判死期时,她依旧难以置信、不能接受。

“留守涟城的将士们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
秦书颜下定了决心,勒马调头:“为人子女,我不能见父死而苟活;身为将领,我不能临阵脱逃,置手足于死地!”

钟玉伸手扯住秦书颜缰绳,拦住她,大吼道:“你现在回去也是送死!就算义父和将士们活下来,回到奉京,也是任人欺凌的弃子。义父用为国捐躯的名声保住你,就是保住涟城之外、我们镇南将军府剩余的所有部曲!”

秦书颜向来明事理,岂会不知其中缘由。可是,眼看着亲人手足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,实在是让人痛入骨髓。她认命地垂下头,虚无地望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,咽喉好像被扼住了,不能呼吸,胸口仿佛也被压上了一块巨石。

熟悉的窒息感随着回忆,再次涌入秦书颜的胸膛。她睁开眼睛看着剑身里的自己,眼中的复杂已经被决绝取代。

“蔺迁当年不顾城池百姓,面对此等小人,我也不会给自己套上仁义道德的枷锁!”

“牢狱之灾、枭首之刑,都太便宜他了。”

蔺衡安看她眼里迸发的恨意如火,便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,无奈别过头去。既然秦书颜要复仇、要让蔺迁踏入绝路,那他只能尽自己所能,至少要保护好她。

“和董遐联盟风险太大,我们在明面上也不能展露出和他相识。”蔺衡安顿了顿,说出自己大胆的猜想:“就算没有你的参与,也动摇不了董遐杀黄添的心。抛妻弃子、杀母仇人,这份恨意抚平不了。”

秦书颜震惊抬眸:“难道说…董遐的母亲是前五经博士的女儿?”

“正是!”

原本蔺衡安只敢隐隐约约的猜测,今日董遐的话佐证了他的想法。董遐自始至终都只把矛头对准了蔺迁、黄添其中一人,而且那人伤了董遐至亲之人的性命,还践踏律法、曾锒铛入狱又在运作下完好无损地出来,结合生平便是黄添了。

而且他抽空去秦楼楚馆,打听过那个抚养董遐的老妓女,花了不少银钱,才拼凑起这位女子的生前事。据说她原本只是个乐伎,一曲琵琶弹得出神入化,恍若天上曲。直到被一位贵人看见,折了她的手,她迫于生计,沦落到卖身的地步。

这位贵人、这粗鲁跋扈的行事风格,无疑就是黄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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