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王事(第2页)
薛常侍一惊,这段过往早就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,无人敢谈论。原因无他,当今皇帝在建章宫杀了太子兄弟,软禁了先帝,才得到了皇位。所以登基之后,皇帝没少被戳脊梁骨,背着不忠不孝的骂名。
“孤如何也找不到当年的心气了,你说孤是不是真老了?”
“陛下万岁,一定是那些老东西天天唠叨立太子,给陛下耳朵都磨出茧子了。”薛常侍满脸堆笑,恍惚间让他想起来小时候也是这样哄着陛下。
“孤这个皇帝做的真是失败!”
一声怒吼,皇帝把书案上的冕冠和安神汤通通扫翻,薛常侍见状立刻蹬着胖腿、扑了过去,堪堪接住冕冠,杵在碎了一地的琉璃碗上,双手鲜红。
皇帝愤然起身:“孤是天子!却要受那群老不死的挟制,日日说教,连亲儿子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老子不是!”
原来在皇帝心中始终有芥蒂,加之他还是皇子时曾经几度被前太子逼入绝境,他厌恶极了嫡长子这个身份,不想立楚植为太子。奈何群臣劝谏、众望所归。他不能随心所欲,动摇国本,但也不想顺了大臣的心意,像个傀儡一样。
薛常侍内心哀叹,俗话说三岁看到老,皇帝生母早亡,他抚养皇帝长大,最是了解皇帝脾气秉性。所以薛常侍心里门清,皇帝心比天高,莽撞狭隘,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当一国之主,连皇帝幼时也只想当一个将军。
但是在前太子对他百般刁难之后,皇帝凭着这股莽撞冲动,率领本部兵马,联合部分宫女宦官,杀进了建章宫,杀死了享乐的太子,把先帝囚禁至死,在众人惊愕之中登上九五至尊。
“昔日齐王纳谏,面刺者受上赏才使得齐国战胜于朝廷,陛下有大皇子进言,可见陛下心胸广阔,是我大虞之福。”
“况且大皇子性格耿直,没有歪心思。”薛常侍瞧见皇帝似乎有改换储君之意,急忙劝道。
“没有歪心思?他想把龙椅从孤的身下抢过去,还不是歪心思?”
皇帝冷冷地直视着薛常侍:“孤念及你对孤有养育之恩、从龙之功,今日就不治你不忠之罪,但是你要清楚,你是孤的奴才,不是楚植的!”
薛常侍撑着流血的双手,爬到皇帝脚下,一边磕头一边请罪:“奴才知错,奴才只听陛下调遣,只忠于陛下一人。”
“滚出去。”
门外,刘人杰已经静候多时,他本想探一探薛常侍的口风,没想到看到义父鲜血淋漓地出来。
“义父!”刘人杰赶忙迎上去,搀扶着薛常侍。
“义父这是怎么了?”
“唉,伴君如伴虎,咱家许是真没用了。”
“义父身子骨硬朗,别说服侍陛下,以后大皇子登基还能继续服侍大皇子呢!”
薛常侍岂能听不出来他意有所指,在套他的话。只是面对这个他一手提携的义子,他不能眼看着刘人杰走弯路。
“什么登基?如今储君空悬,你再烂嚼舌根,触怒圣上,我也保不住你!”
哪知道这话不仅没有骂醒刘人杰,反而是给刘人杰莫大的勇气,让他以为储君之位落不到楚植头上,更是坚定了他辅助二皇子登基的决心。
蔺衡安得知楚植监国,也是喜不自胜。
“如果大皇子日后真能继承大统,拔除世家,真是天大的好事!”自从蔺衡安入狱辞官后,再也没这么开心过。
秦书颜从梅花桩上跳下来,打趣他说:
“你这么开心,是因为楚植能拔除世族,还是因为别的?”
蔺衡安的笑意收敛了些:“如果大皇子继位之后,能突然想起来我还赋闲在家,顺手重新启用我,那真是比天还大的好事。”
这话逗笑了秦书颜:“就算大皇子把你忘了,本将军也不会忘了你。等本将军以后封侯拜将,就把蔺逢那个老东西从尚书令的位置上踹下去,让你当尚书令,怎么样!”
“那小将军可要勉励了,想踹走蔺逢可不是一件容易事。”
两个人嬉闹调笑,蔺衡安觉得前路坦荡,一片向好。
秦府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马匹弓箭,秦书颜作为初出茅庐的新封将军,自然也在田猎随行名录里,这正是一个表明忠心、大展才华的绝佳演武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