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初见(第1页)
楚植抬眸,望向蔺衡安:“你既如此说,想必早有打算。”
“程端与蔺家同为虎狼,而南章城就是一块肥肉,令之垂涎。在小秦将军劝说之下,程端已经顺从政令,但是依旧怨怼,何不使虎狼相争?”
南章宗庙是何用途,都与百姓无关,他们永远都是被敲骨吸髓的对象。钱财流向谁手里,才是程蔺两党关心所在。蔺尚书希望趁机多搜多刮,名利双收,程端只希望少毁少拆,见不得蔺家踩着他上去。
若是把程蔺两党同时放在南章城,说不定会奇异地制衡,相互监督,尽可能减少压迫百姓。
楚植不置可否,笑吟吟地看着蔺衡安:“我让司马纯给你添置些宝物,你都婉拒了。前两日我去城北寻你,发现早已人去楼空。原来是与小秦将军交好,你们二人暗通款曲了?”
蔺衡安惭愧作揖:“实不相瞒,小秦将军四面楚歌,我空有一个蔺家人的身份,却被扫地出门,我们俩同病相怜、惺惺相惜。”
楚植挑眉:“原以为是才子佳人,不曾想是同病相怜。”
他抿了一口酒,思忖着其中利害,利落开口:“也无需与我虚与委蛇,你们两人想让谁接下这苦差事?”
向来直截了当的秦书颜听到这话,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。
“程端帐下侍中,彭辉。”
“待我回宫后商议一番,若是可行,我自然愿意给小秦将军一个投诚的礼品。”
楚植笑了笑,看来秦书颜在程端麾下也是受尽猜疑,这反倒是让他放心了。
楚植打断了二人行礼感谢,调笑说道:“蔺家是百年世族,程家虽稍逊一等,任由其发展,日后也难免成为第二个蔺家。就像如今小秦将军虽然孤立无援,但谁又能料想,以后会不会如蔺、程两家一样,只手遮天呢?”
他说罢似乎也不想听秦书颜回答,直接又道:“衡安与我多年同窗好友,我竟不知你们二人是何时相识?今日正没有歌舞助兴,你们且讲与我听听。”
秦书颜岂有不从之理,向楚植一一道来。
那是一次出兵前几日,秦书颜一个人溜出了家门,打算去肆意放纵一番。
秦书颜还没走出去多远,就看到前路被人三三两两的围住,窃窃私语夹杂着叹息。只见一辆独轮小车翻到在地,还有一地滚落的酒坛。一名身着缟素的妇女,正掩面哭泣。
原来是几个地痞无赖喝了酒,没钱付账,反咬一口诬陷寡妇的酒不干净,喝了肚子疼,要带寡妇去见官。寡妇不依,几人争执起来,不知道谁踹翻了运酒的小木车,高垒的酒坛滚落一地,寡妇赶忙去扶,转眼那几个无赖已经跑远了。
寡妇蹲在地上,一边抬着酒坛,一边为淌了一地的酒而流泪,泪水和着尘土,在她的脸上留下大片污泥。
看热闹的人并非冷漠,同情这寡妇不假,可是谁又会把闲钱拿去接济她?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,一场碗大的冰雹就砸毁了刚刚发芽的小麦,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会断了口粮。
秦书颜握了握手中的钱袋,准备给这可怜人点钱财,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。
一个素衣少年走上前,从钱袋里拿出些铜钱,送到了寡妇的手里,寡妇双手接过、不停地弯腰鞠躬,嘴里说着:“谢谢好心人,谢谢好心人!”
见状,秦书颜帮寡妇抬起完好的酒坛,放在小车上,心里想着:既然有人出钱了,那我就出力吧!
收拾完酒坛,寡妇一瘸一拐的推着小车继续卖酒,秦书颜才转过头来望向那位乐善好施的好心人。
这一看,秦书颜瞬间被少年容貌昳丽倾倒。
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,咧开嘴笑着向那少年走去,与他并肩同行:“公子心善,仗义疏财,君子行迹,在下佩服!”
少年被秦书颜一顿夸赞,略显羞赧。给秦书颜递了块手绢,示意她擦一擦尘土。
“女郎也是心善,健硕有力,有游侠之风。”礼尚往来,少年恭维着。
秦书颜看着少年郎姣好的容颜,听着少年郎的夸赞,拿着少年郎的手帕,仿佛还能闻到少年郎身上的熏香,一时间笑得像个痴儿:几个军营加起来,也找不出这么一个标致有教养的人!
“举手之劳罢了,”秦书颜心花怒放:“我本想施舍些钱财,哪知道被公子抢了先。不如我请公子吃酒?”
“这……”少年犯了难,毕竟这位女郎不像什么淑女,至今还拿着他的手帕,没有归还之意,甚至还轻嗅了几下,活像个登徒子。
少年委婉拒绝:“女郎若是有闲钱,不如赠予那位妇人,也是功德一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