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(第1页)
八岁那年,她不小心打碎了师父新拍回来的吴宋青花纹绣盏,这件东西,一周之前才被师父带回家,至于价格,几百万?几千万?或者说实际是要上亿,她不是很清楚。
只知道这些单位,把她卖了可能都赔不上最便宜的那一个。
落地的时候,原本完好的瓷盏在她眼前碎裂成片,耳边哗啦啦的,像是海水要将她掩埋。
完了,会被丢掉的。她当时这样想。
不过她没有被师父丢掉。
因为在她愣神的时候,师姐跑进来,看了她一眼,再看了地上的狼藉一眼,没有思索,对她说让她快走,她呆呆地叫着师姐,师姐只让她别害怕。
不计后果的顶罪。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,但人又不是上帝,没有办法在心里永远保持中立。
那次之后,她就明白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师姐说的那句“以后我罩着你”不是假话。
只不过这一次,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恶,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。
所以,她以为师姐不会包庇她。
但这只是她以为。
“姐……你……”江映舟艰难出声,喉咙都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捏住。
难以置信。她宁愿师姐不要包庇她。
如果师姐极尽愤怒地训斥,或者说抬手指着她的鼻子痛骂,哪怕……哪怕只是神色之间流露出一丝痛心,不用多的,一丝就够。
那她心里此刻,也不会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挤满。
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人的劣根性吗?面对指责与斥骂,总是不服的,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;而面对亲近之人毫无底线的包容,原本都已经决定彻底堕落的想法又会被无边无际的后悔替代。
所以世界上会有激将法这种东西,也有“感化”这一有些荒谬的词。
这到底是不是劣根性江映舟不知道,她只知道,川录闲——极少哭的人,为了她,红透了眼眶。
身后是南岛似被血染了的夕阳,一副浓墨重彩的画。
江映舟往前,扑进川录闲怀里,声音被泪水浸透:“姐我错了……我错了……”
她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认错有什么意义,毕竟罪过都已犯下,因果早已酿成,这些东西,不是她一句“错了”就能一笔勾销的。
罪人就是罪人。
“所以……”川录闲抬手,轻轻搭上怀中人的脑袋,“……更喜欢北美还是欧洲?”
江映舟哭声一噎。
“姐,这不重要……这不重要了,我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,我是个罪人,报应不会放过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错了……真的知道了,我不会再干这些事了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就想在南岛陪娓娓,到了该死的时候我就……就……”
话音一顿,江映舟声音放轻:“就去死……”
她们最知道身上有罪孽的人会是什么下场,罪孽越深,死状越惨,这是不可破除的规则。
在哪里都一样。
到了国外或许能逃过警方的抓捕,但不能逃过天地降下的刑罚。
川录闲,应该最知道这个道理。
但她为什么要问第二遍?
“江映舟。”川录闲平平唤她的名字,像在回忆将这个名字赠予她时的情形。
“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