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(第2页)
林疏桐坐起身来摸了摸脸上裹着的白布,长久被盖住的眼眶倏而有些痒。随后白布条被身旁那人解开,她下意识睁眼竟发现自己竟然模模糊糊能看见了。
面前黑影轮廓可辨,只是不甚清晰。
复明的感觉让她蓦然诧异,随即用轻颤的双手紧紧握住顾淮音的肩,急切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。
却听顾淮音吃痛闷哼一声,重重叹了口气。随后将她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。
还没来得及高兴,林疏桐又以为是自己力道太重弄疼她了,心里不由得自责起来。
却听顾淮音道:“疏桐,你何苦留我?”
声色还是熟悉的声色,语调却是前所未有的苦涩。
林疏桐被她这没由来的话一惊,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可心里仍是慌张的,好似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。
“你、你怎么了?”
“轰”地又是电闪雷鸣,天上白色亮光透过薄薄窗纸映在二人脸上,照见顾淮音脸上一片血色。
饶是林疏桐刚才复明,只一眼,也被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吓得说不出话。
脸上颈间十几道深可见白骨的口子外翻,肆无忌惮血淋淋地摆在那里,外露的唯有一点好皮竟也被青痕覆盖,简直触目惊心。
“我本不是睐山里人,如今染了此处的病症落的这样的下场,全拜你一句‘剖骨洗髓’所赐。”
顾淮音薄唇轻启,林疏桐再没听过比这更毛骨悚然的了,偏偏哭也哭不出泪来,酸涩哽了满口如刀割一般发不出声。
“疏桐……我受不住,我陪你在清平堂这几年权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,你若是当真有心,何苦留我呢?”
顾淮音又将这话重复一遍,林疏桐听得如雷贯耳,好一阵眼前发昏,她硬是咬着牙捱,死死盯住顾淮音的唇。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……”林疏桐咽下苦涩,嘶哑着声音开口,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,难道当年不是自己执意留下她的么?
她还欲去扯顾淮音的袖子,窦然发现自己手上握着一把尖刀,刀刃上淌着血。
林疏桐还没来得及怕,就见顾淮音一把握住刀刃,带着她的手刺进胸膛里。手上一片温热触感,却松不开。
“你对我的那些私情我已然知晓,我念着你救我一命从未放在心上,现在又对我做出这样的事,叫我怎么好再见你呢?”
舌下苦,心绞痛。
太多惊骇景象重叠在一起,林疏桐已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快分不清生与死了,她一动不动失了神一样,终于神识被如海潮般的暗黑吞没。
睐山序(十一)
屋外大雨止不住地落,乱砸在山涧中最后汇入溪流,仅一夜,水位便暴涨险险淹进靠近溪岸的村户家中。
塌上林疏桐昏厥过去,大概是过了许久,带着梦里的心如刀绞清醒过来,脸上层层浸出的冷汗正被一方温热帕子轻轻擦去。
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。
林疏桐因为疼将一口气吐得断断续续,忍不住蜷起身子,手死死摁住心口。
见她如此,顾淮音慌了神,忙去牵她另一只手来替她把脉。鬼婴已经被封进匣子里,应当不是它作祟。
明明脉象平稳,到底因何如此?
林疏桐心里满是昨晚她说的那些话,神思凝在“私情”二字上,倏而抽离开住她来把脉的手,忍着疼问:“淮音,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
“辰时。”顾淮音拨开她脸上被汗浸湿的碎发,再小心掖紧被角。
“不是,我是说今天是什么日子。”
“五月廿八。”
“五月廿八……”林疏桐不自觉跟着她喃喃,将这日期在脑子里过了几遭。心又不合时宜地疼起来,每呼吸一次都如同无数长针刺入。
“淮音,我好疼……”她身上脱力,只能勉强发出一些气音,叫顾淮音看了无措。
方才那脉象实在是没有把出个所以然来,又不见得是自己学医水平不够,别无他法只能先去安慰林疏桐:“我去煎些舒缓安神的药来。”
“别,没用的……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,这心口疼得没由来,但我又……实在难捱。”她强撑着要起来,被顾淮音稳稳扶住
“出了睐山往南十里有湿地名为钟吕泽,那里生有一味名叫‘浮生子’的药镇痛有奇效,你能不能帮我去取一些来?”
顾淮音皱了眉心里也不好受:“我若不在你身旁,你现在这副模样怎叫我放心?”
“往返不过两三日的路程,时间短点好说,若是这样痛的长久我实在不知自己受不受得住。”()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