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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(第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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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,在那天,在再次见到姚月的那一瞬间,李娇甚至分不清,自己是爱她更多几分还是恨她更多几分。

情、欲、爱、贪、嗔、痴……还有许多比这更浓烈更深邃也更难以辨析的东西,狂风般地呼啸,烈火般灼烧,石浆般涌流,浓浓杂杂地,狼狈不堪地混在一起,深沉,也狰狞。

像是被利斧砍下又尖叫着愈合的血肉,肉粉色的疤痕狂暴地呐喊着,不愿睡去。

像野草,巨蟒,枯树,寒鸦,像消瘦的月色滚烫地奔涌,像疲倦的日华力竭后坠落,一切都斑驳腐朽却生机腾腾,分不清是在流血还是在狂笑。

她是天子也是凡人,在狂奔也在坠落,像清醒也像沉沦。她是最高明的愚人,最愚钝的智者,是这世间最爱姚月的人,也是这世间最恨姚月的人。

“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的?”姚月似乎从这尊神像后窥见了什么,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空茫的浅笑,她紧紧抱住李娇,却好似抱住了一段残旧的月,没什么生气。

仿佛只要再用力一分,怀中的人就会随着一阵枯朽的响声化作碎片,满地狼藉。

“不久前。”李娇轻声回应着她,眼神空洞,似乎还没缓过神来,像深夜的枯井。

“嗯。”仓促的回应掩饰着哽咽声,颇有几分慌乱的意味。

顿了顿,只听李娇继续道:“准确说,是在找不到你之后。”

“以后不信了。”李娇轻拍着姚月的背,低声道,带着几分安抚的口吻。

姚月慌乱地点头,来不及去细想她话中的意思。极力平复的情绪忽然决堤,眼泪早已打湿了衣襟,她狼狈地将脸埋在李娇肩上,泣不成声。

李娇一手搂住她的腰,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,在姚月耳畔喃喃道:“没事了……都过去了……”

莫名地,变成了李娇在安慰姚月。

“以后不信了。”李娇低声重复道,一字一字地,很是认真。

“从今以后,我只信仰你。”

你是我最愚不可及的痴念,是我最深信不疑的理想。

日光在空中炸出一道道光痕,深深自窗边刻进来,划破了眼帘,留下一道道光怪陆离的裂隙。

裂隙里保藏着眼泪,鲜血,与尚未风干的残梦。

娀,持戎相见,助也。

残月被漂得泛白,是如薄纸一般的月色,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黯淡的寒霜打落。浓云滚滚自天边砍来,不留情面。

宫门之外,李娇持刀而立,任凭华夜在身上幽幽荡过。

厚重的宫门紧闭,拦住人的去路,它只是沉默着兀自沉默,不知碾碎了几多挣扎与呜咽。

眼前这条被拦住的、看不见的道路,将会直直通向帝国的心脏,权力的顶峰。

而此时此刻,那座华朽而绮丽的宫殿显得有几分落寞。宫人都被屏退了,灯火阑珊间,有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女子手持烛灯,无言静立。

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。身后的鎏金烛树在点点疏落的飘风下乍暗乍明,明与暗吞噬着彼此又孕育着彼此,在坍塌与重构之上,她就这般安然而坦荡地静立在一切的交汇处。

颇有几分困惑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,姚衍的面上难得出现如此直白易懂的表情,好似稚童,明媚浅白间有一股淡淡的郁气,如烟水般萦绕。

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——一个莫名顽劣的女孩,和她那无端忧郁的小姑姑。

姚衍肃穆立于华堂之上,身上那身大人的衣冠几乎有一瞬间的崩塌与溃朽,她深吸一口气,面上是熟练的故作轻松的浅笑,又长舒一口气,她才定定问道:

“你……是人是鬼啊?”

是很轻快的口吻,仿佛在说笑。

深锁的眉头微展,顺着光的指引望去,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了浅淡而深邃的刻痕。世间事就是这般,即使是身为天潢贵胄的她也不得幸免。

绛紫袍,玉蹀躞,翡翠珠,黄金冠。

威仪赫赫下堂来,好似紫薇降人间。

轻浅柔淡的少女时光也悄然逝去了,像一卷旧书,安静地沉睡于某段残落的光阴。在她的身上,早已不再能够寻得永乐公主的影子。

她变得沉默,却也坚硬,像是被流水一日日打磨的玉石,流水褪去后,众人才惊觉——她早已坚不可摧。

“你是什么,我就是什么。”一道声音定定然答道,若飞雪落在刀刃上,划出一抹残痕,很快就消融于寒空之中,了无痕。

姚月身着一袭墨黑,腰配黄金白玉礼剑,头发被一支浓丽的翡翠钗挽起,有发丝自鬓角垂下,勾勒她清瘦的脸庞。()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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