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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他滚,有多远滚多远,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。
这些到嘴边的话,在几道暗中打量的目光注视下,又咽了回去,她现在势单力薄,正是用人之际,为已经过去的事情,抛却忠心为己的门客,她就成了商纣,试问这样的主君,谁敢追随?此时和诙翻脸,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。
楚越深吸口气,压下心头怒火,“先回去。”
陋室低矮,几缕光线从屋顶破洞照入,这破烂的屋子,热天漏太阳,雨天漏水,恐怕天气一冷,凉风就会嗖嗖往里灌,杜甫看到她这房子,都会觉得自己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写的太保守。
可是哪怕住着这样的破屋子,诙和部分门客,依旧没有抛弃自己,而跟随在自己身边,为自己出谋划策,听凭自己驱使。做臣子做到这个地步,已经算是大大的忠臣,更何况,他们还冒着被牵连的风险,在外奔走,营救自己于囹圄。
“白起想救你,可是主君,你一旦改嫁给他,这些年所做的一切,都会付诸东流,我从前劝谏,现在依旧是这番话,我不能让他救你,所以必须在他之前想出办法,受制于人,不如壮士断腕。”
“辛和婼,与我想的都一样,我们所有人,都是为了主君。她们想做的事情,已经做到了。辛,回报了主君的恩情,婼,也心甘情愿。既然每个人都得偿所愿,就不要再去想了,当务之急,是往前走。”
楚越心中一片寂静,诙的话,从耳朵中进,又从另一只耳朵溜走,没有一个字落在她心中,她沉声道:
“我和严君说,想要再嫁,严君问我,想要改嫁给谁,我原本属意公子繇,他与我也算故交,且性格软弱,较好控制。但问题在于,公子繇的夫人出身韩国,夺嫡恐怕要费一番功夫,于是我告诉严君,我想要改嫁
给公孙轩。”
“他没有妻室,出身倡家的妾室,不足为惧,我可以继续保留宗室身份,寻找合适的契机,东山再起。就是我俩有点旧仇,恐怕他不答应。”
当年逃婚的回旋镖,如今正中脸颊,略疼。
“有嬴和小公孙在,难道还怕他不就范吗?”诙垂眸,“主君不必忧心,我会为主君处理好此事。”
楚越抬眸,直勾勾盯着诙的脸看了一会儿,“如此,有劳。”
嬴疾说和,魏冉帮腔,还有陈姬从旁哭啼恳求,嬴轩实在顶不住多方压力,同意了这门婚事。
从陋室出嫁,实在有碍观瞻,魏冉于是提出,楚越可以从他家出嫁,算作她的妹子。
楚越没有拒绝,来到魏冉家,没见到魏冉,先见到了嬴缃和婼,望着面前两人,楚越有些迟疑,倒是她二人上前,一左一右拉住了她。
嬴缃眼睛发红,“堂嫂。”
嬴华是堂兄,嬴轩也是堂兄,流水的堂兄,铁打的堂嫂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小声道。
楚越强作微笑,拍了拍嬴缃的手,“朝堂上的事情,本就是诡谲云涌,极其复杂,他照王命而为。”
“可是你有什么错,嬴壮挟持珠珠,作为一个母亲,你怎么能不受制于人!”嬴缃为楚越抱不平道,“我也是母亲,怎么能让一个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?你有什么罪?你是被胁迫,又不是主动参与嬴壮谋逆。”
“好了,夫人,不要说了。”婼见楚越脸色不好,连忙轻声制止了嬴缃。
嬴缃不满的瞪了婼一眼,可碍于楚越在场,并没有当面发作,而是道:“先进去吧。”
魏冉的新宅,富丽堂皇,季君之乱后,他一跃成为秦国的当权人物,太后的弟弟,王上的亲舅舅,何其显赫,何其风光。雕梁画栋,富丽堂皇,仆从成群,门客上千,府门前求见者如云,摩肩接踵。
嬴缃安置好楚越,本欲再和她说些话,但下人来报,说她的孩子醒了,吵着闹着要见她,嬴缃只得让婼陪着楚越,自己先去照顾孩子。
婼包裹在锦缎华服之中,安安静静坐在楚越眼前,楚越垂首,实在不敢看她,婼伸手,拉过楚越的手,放在膝上,“怎么了?”
楚越抬头,眼中全然愧疚,婼笑了,捏了捏她的脸,“好了,别这样看着我了,我没有亲人,以前叫你一声妹妹,就是真的拿你当妹妹,做姐姐的,怎么能看着妹妹死去,而无动于衷,又怎么能看着你坠入痛苦,而无法自拔呢。你要好好活着,要活的比我好,这样我才会放心。”
“魏冉娶的这个公孙,确实有些脾气,但也还好,就是孩子气了一些,我和她相处得还不错,不要担心我,我过得很好,倒是你,我看你黑了,又瘦了,是诙没照顾好你吗?”
“哪里瘦了,分明胖了。”楚越抿唇,腰都胖了一圈。
可能是真的人快到中年了,腰围不受控制的增长起来。
“我看你瘦了一圈。”婼心疼道。
楚越靠进婼怀中,用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:“我一定杀了他。”
婼一惊,当即推起楚越,凝视她的眼睛,认真道:“不,你不要怪诙,这件事,是我们一起商量的结果。没有人能逼迫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,既然做了,就一定是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,我是这样,辛也是这样。”
楚越垂眸,避开婼的视线,“是吗?”
婼肯定道:“是。”
婚事有条不紊的进行,婚礼的流程,楚越不能说十分熟悉,但不至于陌生,嬴轩就更熟了,火把照亮新人通往新房的路,楚越坐在内室之中,听外间脚步声由远及近,最终在门口停下。
新郎在门口徘徊徘徊最终没有推门的勇气,掉头跑了。
楚越松了口气,丢掉袖子里以备不患的短匕。